前些天偶遇画家立宪兄,几年不见,他还是那个老样子,一点也不见老。他把我拉到一个小饭馆,粉皮儿拌黄瓜、海带丝儿••••••看来老兄的吃相也没变,反正不属讲究优雅一列。看他那老头衫,方口布鞋,膝盖顶得鼓鼓的布裤子,整个一个“土八路”。
席间聊到教子方略,他边嚼着芹菜边说:“这很简单,只有二个字:少管。现在的父母对独生子女管得太多,照顾太多,孩子没有思考空间,他们的天性和自我创造能力被扼杀了。让他们犯些错,多一些挫折,让孩子经受与自然磨合的过程,誰磨合到家,誰就聪明。”我寻思,他能“混”于著名油画家之列,益出此术。
在天津人民出版社时,我和他同屋,他天天嘻嘻哈哈,爱找乐,想说嘛就说嘛,不管不顾。有的人看他别扭,几番在会上点化他,他都很谦和的接受,但依旧我行我素,蔫主意贼大。时间长了,同仁们也就见多不怪了。因为立宪兄为人厚道,没坏心眼儿,从不计较扣奖金、长工资之类的事,和人也不分争,落个好人缘儿。他不把自己当嘛,那叫做一团和气。
两年后,我又去他家闲坐,着实让我一愣,一大批油画作品,摆的满屋子都是,清一色的农村题材,张张有味道,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。看了他的画,会使你于不经意间走出纷扰喧嚣的红尘,去感受一种生命的本质——纯朴与自足。他的画简洁明快,色彩明亮,好像带你走进田间、溪边,清泉声、泥土香、树荫下,日落映照的余辉中,透着恬静的美。
在我印象中,立宪兄是一位勤勤恳恳的实干家,着迷于绘画,孜孜以求几十年。他读书、听音乐、行万里路,一直保持书生本色。我想这样默默无闻、乐此不疲做学问,追求艺术真谛的人,确也是不多见的。画界中常有“人品画品”之说,我深感此话十分有理。
几年后,听说他调到天津美术学院,登上大雅之堂,去年却放弃了大学老师这个令人羡慕而又有发展的职业,调入天津画院,有把自己“闷”了起来。我知道屡次“动迁”,是因为他总在“磨合”,寻找合适自己的空间而达到一种自由宁静的境地。再后来,他开了自己的车,还买了一架潘太克斯相机,像只田鼠一样在沃野中蹿来蹿去,似是漫不经心却又执著地寻找理想中的瞬间。他吹有车的方便,大吹乡村美丽的风景,特吹村中的老街,、老房、老农。吃着大葱沾酱谈老乡的纯朴、真诚,谈令他留恋的青纱帐,谈中国乡土的灵魂,没想到他还是个爱国主义者。
我开玩笑,说他的画够实诚的,一张画要画好几个月••••••他咧嘴一笑:“要想好,就得少”是呀,艺术不是江湖把戏,人前虚晃一招,华而不实。细读他的作品果真如此,张张气色很足,张张见写实功底,就像中国武士,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出十分的功力,同时也显露出武者——王立宪式的美感——美如自然、美如自由。他的画,如农夫间的小憩,如新雨后的清凉,如仲夏夜吹了的徐徐微风,如初春的嫩叶初绿还黄••••••如这如那,不如其人,不如他儿子得玩具的喜悦,那就是真诚。
听说他这几年把画画的事“搞大”了,又是到国外办画展,又是参加拍卖会,又是出画册,我真替他高兴。他说:“人生短暂,好的油画至少3个月或半年才完成一张,按每年4张计算,最多再画30年,不过是120张画,太少了,我不会干别的,画画玩呗。”又是大实话。看的出,多少年来立宪兄一往情深地倾诉山乡的风土人情,让你明明白白地知道他要说些什么。看他的画,没有压抑的感觉,没有忆苦思甜的烙印,没有哀怨的苦滋;而是洋溢着一股至真、至善、至美的情,透出一种不大、不重、不拙的美,力图从宁静中亲近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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